“区域限批简直就像当头一棒,把我们打痛了。”吕梁市市长董洪运回忆说,当时吕梁有21个项目需要国家环保总局环评审批,然后需国家发改委立项;有50多个项目需要省环保局环评审批,省发改委立项。而此次限批采用“连坐”的方式,只要一家企业污染严重不达标,除环境治理和循环经济之外的所有项目一律暂停审批。
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,董洪运认为:“限批造成了区域吸纳资本能力的负面影响,包括区域形象。‘名声’出去之后,投资商一听说吕梁,便与区域限批相联系。”中铝集团在吕梁有个200万吨规划的大项目,集团老总打电话向董洪运询问:“我们的项目还行吗?”香港建涛化工集团董事会主席打来电话:“我们的项目还能谈吗?”对此,吕梁市副市长李秀峰表示,至少100多个新项目都会受到影响,这些项目如果按期上马,其产值能达到数百亿元。
在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博弈中,吕梁将如何选择?
“我们连夜召开了市委常委会议,又召开了四大班子联席会议,立即统一认识,做出反应。”董洪运介绍说,吕梁迅速打响了环保攻坚战,即为解禁而努力的第一阶段战役。到4月7日,列入首批关停取缔名单的191户严重违法排污企业全部关停取缔,共炸毁烟囱208根,95%以上的生产设备被拆除。
但是,吕梁因此损失了23亿元的经济收入和6.5亿元的税收,约占2006年吕梁一般地方财政收入的1/4,,同时失掉了3万个就业岗位,约占2006年转移劳动力的60%。吕梁市下辖的交口县一次性取缔23户污染企业,将至少减少8000万元的财政收入。董洪运认为,这无异于一场伤筋动骨的革命。
不仅仅是经济发展与财政收入的损失,那些被关停企业的企业主能接受吗?焦化企业的投资,动辄上亿元,违规上马时,政府没有采取措施予以阻止,等到建成投产后,如何对他们进行处置,就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。更主要的是,围绕一个企业,各种利益主体缠绕在一起。因此,董洪运认为:“要撕破一个既得利益共同体内部千丝万缕的联系,困难是显而易见的。”
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吕梁在关停企业前充分考虑到了可能遇到的阻力。“因为有些企业投进去的钱确实不少,再加上有些人法治意识淡薄,思想意识不统一,会形成很大阻力,出现过激行为是有可能的。”董洪运曾发出这样的担忧。在接受《人民日报》专访时,他提到这样一件事:首批175家必须关停的污染企业名单在《吕梁日报》公布后,汾阳市部分企业就组织了几十辆车,拉着人到吕梁上访。汾阳企业主上访事件发生后的次日,他就专门给汾阳市长打电话解决问题。
在拆除焦炉、炸毁烟囱过程中,个别焦化厂的老板曾抱着大烟囱失声痛哭。甚至有人把威胁电话打到吕梁市环保局局长办公室,声称“敢拆我的炉子就要你的命”。
面对压力,吕梁市党政决策者下决心整治,毫不留情。汾阳市因关停取缔工作进展缓慢,党政“一把手”和分管领导被诫勉谈话;文水县和石楼县因工作进展缓慢,遭到黄牌警告;柳林县环保局长因整治过程中推卸责任而被停职检查。最终,凡是被列入取缔名单的污染企业,一个也没有保留,相反还比原先公布的175家多出17家。
经过89天奋战,4月9日,国家环保总局对吕梁解禁,环保攻坚第一战役初战告捷,吕梁顺利从环保政策风暴中突围。但是,对吕梁来说,这种“松绑”仅仅是表面上的,吕梁市委书记聂春玉认为,其更深层的意义是,“借此契机加快经济转型步伐。” |